编者按:本刊将继续《21世纪中俄艺术对话》项目的系列报道。该项目是由俄罗斯《时代美术》杂志社编委会成员、俄罗斯国立赫尔岑师范大学教授、艺术学博士维拉尼卡·梁女士具体操作的。在中俄艺术理论史上，《21世纪中俄艺术对话》是双方关于艺术问题的首次对话，对话中反映了两国专家们对本国以及国外21世纪艺术问题的思考。如何在21世纪共同维护、继承和发展人类艺术伟大的现实主义传统成为双方对话所关注的焦点。

本期杂志向读者推出《美术》杂志前任主编王仲与俄罗斯联邦人民艺术家叶列梅耶夫·阿列克·阿尔卡季耶维奇之间的对话。叶列梅耶夫·阿列克·阿尔卡季耶维奇曾在1990-2001年期间担任列宾油画、雕塑与建筑美术学院院长。

关注俄罗斯人民生活是当代俄罗斯美术发展的主旋律

——叶列梅耶夫答王仲

（一）王仲：尊敬的阿列克·阿尔卡季耶维奇！19世纪俄国以及苏联时期的现实主义美术传统，在21世纪有何意义？

叶列梅耶夫：俄国19世纪现实主义美术和苏联时期的现实主义美术是一条具有生命价值的艺术线。这条艺术线在21世纪******美术中，还将继续发展俄国美术的******传统，汲取现实主义美术各个发展阶段的实际经验，创造出具有高度审美观念和深刻思想内涵的精品力作。今天，我们面对******艺术遗产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实主义艺术给人类留下了***丰富的物质财富和******的精神享受。从考古岩画、古埃及艺术、古希腊罗马雕塑，到圣像画、文艺复兴、古典艺术以及1 9世纪的现实主义艺术等等，这一座座艺术上的奥林匹斯山峰是******的见证。我个人的观点，21世纪俄国美术的发展与俄国1 9世纪现实主义美术和苏联时期的现实主义美术是一脉相承的。以现实主义为主流的俄罗斯美术还会在历史赋予它的艺术之巅上站得更稳、更牢。

（二）王仲：在21世纪的俄罗斯画坛上，还能出现列宾、苏里科夫这种既思想深刻又技艺高超的综合性大师吗？

叶列梅耶夫：在俄罗斯美术发展史上，是否会出现列宾、苏里科夫这样的艺术大师，我很难估计和推测出来。艺术创作成果是无法预测的。时间会给我们***完美的答案。

（三）王仲：“俄罗斯精神”的主导倾向是宗教性还是人民性？

叶列梅耶夫：我认为，俄罗斯精神的人民性是起主导作用的。正是这种俄罗斯民族的人民性增强了俄罗斯人民的民族信念，也正是这种人民性启迪艺术家的民族良知，造就艺术家的民族性格。没有俄罗斯民族的人民性，也就没有俄罗斯民族的兴旺和俄罗斯艺术的******意义。

（四）王仲：当代俄罗斯美术与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之间是什么关系?

叶列梅耶夫：新千年伊始******各地风云四起，国际美术舞台大谈美术全球化。种种迹象表明，21世纪各种艺术之间的关系更复杂，更难懂。但我认为，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艺术思潮与当代俄罗斯美术的发展不可能有什么联系。因为俄罗斯美术的发展离不开俄罗斯人民的情感、俄罗斯人民的生活。俄罗斯画家首先应该反映新的时代背景下俄罗斯人民面临的问题，他们的精神风貌和人道追求。艺术和艺术家永远带着自己民族的时代烙印。这一点俄罗斯画家有更多的精神根基。确切地说，俄罗斯美术与西方美术的联系应该定位于大的文化范畴内。

（五）王仲：21世纪俄罗斯美术的基本走向是什么？也就是说，在当代俄罗斯美术的多样化格局中，哪种倾向起主导作用?

叶列梅耶夫：我相信，关注俄罗斯人民生活是当代俄罗斯美术发展的主旋律。生龙活虎的生活本身就是艺术创作的神奇力量。现实主义画家的艺术魅力就在于符合人类生活规律，遵循艺术审美，追求人道主义的真善美境界。

感谢《美术》杂志提供美术论坛的良好机会。我很高兴参加这次对话。我非常珍视王仲主编寄给我的杂志，在此表达我真诚的谢意！希望听听王仲主编对我这些问题的见解。

艺术发展要符合大多数人类和民众的高尚审美需求

——王仲答叶列梅耶夫

（一）叶列梅耶夫：王仲先生如何估价21世纪中国美术发展趋势？

王仲：每当我遇到“中国美术发展的趋势”这类重大问题时，我就往往都要回到人类艺术（包括美术）的原点去进行思考。我这个时候还想到，人类为什么需要艺术？人类需要什么样的艺术？这类艺术***原初的问题。人类艺术（美术）史发展到今天，人们经常误以为人类艺术（美术）早已脱离了原点，艺术家只是按着流派相衔的递进原则所达到的空间位置去思考和选择下一步的方向和任务。这是很偏面的观点。艺术的历史性发展永远不会离开艺术本初的原点。我认为，每一个历史时代的艺术家和画家，都不应该把当下的时髦流派不加思考地拿来当作自己创作的出发点，而应该回到艺术***基本的原点，回到艺术是什么，人类和民族需要什么样的艺术，以及我应该做什么艺术这些***基本的艺术原点问题上去独立思考，这样才可能真正找到自己在历史中的真正位置。做什么和怎么做这是艺术***基本的原点问题。我想，可能正是因为它具有这种根本的原初性质，所以车尔尼雪夫斯基才决定把它当作自己那部******的长篇小说的书名。

当然，艺术发展进程中的历史性成果是不能忽视的，如果你在原点上的思考与当代的潮流走向是一致的，你就当然应该努力去推波助澜，激流勇进。但如果情况相反，你就应该坚持真理，勇于反潮流。回到原点的意义，就在于这是在艺术根本问题上所进行的独立思考，在这种思考基础上所做出的时代性选择才会具有扎实的历史根据和艺术根据，因此它也才会变成你终身不动摇的坚定信念。

各国艺术的发展，都离不开人类性（即艺术普遍性）的思考，当然，它必须通过民族性和艺术家的个性来具体体现。但任何国家、任何民族的艺术家如果不重视人类性（艺术普遍性），他的具体思考是难以深刻的。因为类属性比族属性和个体属性具有更深厚的人性本质。在回答您提的这个问题时我就会想到，无论是大多数人类，还是我们中华民族大多数民众，他们所希望看的艺术（美术）应该是这样的：******，在精神层面上应该能够表达他们对真善美统一的审美理想和社会理想所向往的；第二，在艺术表达层面上应该有艺术质量、艺术品位且丰富多彩。我想，这应该是大多数人和我们两国大多数人对我们这些从事艺术职业的人的***一般的期望。这一点如果确定下来，我就很容易回答您的问题了：能够满足大多数中国人民的审美需要，就是“21世纪中国美术发展的趋势”，不管是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不管是写实手法，还是变实手法，只要它符合这两个基本要求。但我要提出注意的是，这个主流的趋势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因为各种逆向的干扰会层出不穷地出现在前进的道路上。

（二）叶列梅耶夫：您认为21世纪中俄美术关系将怎样发展？

王仲：上世纪50年代，中俄美术交流曾经经历过一次繁花似锦的春天。后来因中苏关系恶化彼此隔绝了30年左右。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俄美术交流在民间悄然发展起来，到了世纪之交，这种交流越来越热烈，大有中俄美术交好的第二春天到来之势。俄罗斯画家近几年来华访问的很多，与我交往的就很多。就拿您和我来讲，我们在青岛和北京已经会见过多次，而且友谊越来越深。我多次到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也结交了许多艺术界的好朋友。我想，21世纪这个头开得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2004年4月15日，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拉脱维亚当代美术展”的开幕式上，你们的大使罗高寿先生对我说：“中俄美术界交流今后会越来越频繁！”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是非常热诚而充满信心的。不过应该注意到，目前两国艺术家的频繁来往还只是民间性质，我希望通过明年在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上举办“俄罗斯圣彼得堡美术特展”，能够使我们的交流提升到*********别。2001年12月7日您和4位学生来北京举办展览时，我在“中俄美术交流研讨会”上就曾经对您说过，我们应该将互换展览的交流形式进一步提升到共同举办理论研讨的层面上，使两国美术交流更加深化。此次我们通过维拉尼卡进行了书面理论交流，这一开创性的意义无疑是重大的。我希望，条件成熟时，我们两国美术家能够建立一种长期机制，定期在双方的大城市举办交流展览和理论研讨会，共同探讨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两国美术既有差异又有融合的共同发展战略，以及各种具体艺术规律问题的专题讨论。我想，这种深化的交流，对我们双方的美术在新世纪的健康发展是会很有积极意义的。